Monday, April 19, 2010

散记

老宅(二)
【右边的阶梯】



不知是什么原因。右边的阶梯上堆满了杂物。还用一块木板特意拦住了去路。也许是在楼下改成了客厅后,为了防止冒失的旅客走才堵起来的吧。



然而这欲盖弥彰的行为更激发了我强烈的好奇心。如果说左边的楼梯是“天险”的话,那右边的楼梯显然是“禁地”了。站在楼梯口,看着阳光越过石阶渐渐投向黑暗,不禁联想,这条从未走过的楼梯,究竟是不是和左边的一模一样呢?它是否会通往不可思议的领地?



虽然冲动地想要探个究竟,但那比人高的木板总让我一筹莫展。



“TATA, 你看我们有没办法翻过去?”我不甘心地说着,便要爬上去试试。



“等等。”TATA 连忙拉住我。轻车熟路地撬开木门,身子一矮,便从旁边的缝隙里钻了进去。



“快过来。”TATA拉起还楞在原地的我。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。



我牵住眼前的手,心中不由感叹,原来啊,好奇的并不只有我一人呢。



我们牵着手,脚踩着满地杂物,在狭窄的通道里跳来跳去,做着种种高难度动作。此时若是有人站在近处,就能听见楼梯里传来时不时地惊叫声和欢笑声。久久不散去。



事实证明,右边的阶梯并不是神奇世界的秘密通道,它和左边的阶梯一样,都通往楼下。



然而那和TATA在一起的好奇,却成就了回忆里最华丽的冒险。



【客房】



去客房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。后来外公病倒后移居到那里,就更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了。


除了老房子的事情,其实家乡的一些风土人情也十分有趣。

小时候,外婆和妈妈都教过我说平话。外婆还会一边摇着我,一边唱些民谣。说起来,那首的童谣,据说早是流传已有两千年。



关于方言的趣事,我曾听说过,当地人若是有冤事,不平事,就会在最热闹的街口摆张凳子,开始诉冤。厉害的能从早上说到晚上说上三天。这样的盛况我是不曾见过的。也许只是外来人的夸大其词也未可知。


当客房还是客房的时候,有一次,TATA气呼呼地跑来找我。我看出他心情不好,就和他玩起了游戏。谁知玩到一半的时候,门口又来了个又高又瘦的男孩,一身黑黝黝的皮肤,活像是碳里爬出来的。


乡下民风淳朴。白天里房子都敞着门。那个男孩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。

身边的TATA立即丢下手中的玩具,抱着手臂看着他。



“头仔,汝想做什么?”TATA用方言问道。


男孩的斜着眼睛,轻蔑地看了TATA一眼,噼里啪啦地说起来。


虽然我从小生长在城市,但那个叫头仔的男孩叫骂的话,大致上还是听得懂的。

脸上不由一片赤红,当下就想要回敬他。然而将心里所有会说的平话转了一遍,竟然找不出一句骂人的话。而旁边的TATA却应对起来了。我呆呆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地骂了十来分钟,辞语之多,还不带重复。

直到“头仔”渐拜下风,说了句经典台词,“你等着瞧。”匆匆离去才了结。


然而站在旁边的我早已石化。


TATA转过来看我一脸呆滞的样子,哈哈大笑起来。

“不要面红耳赤的了,我又不是在说你。‘外地人’”

家乡将不会说平话的人戏称为“外地人”。而TATA那弯起的双眼分明是取笑我,于是越发地面红耳赤了。不过,如今我仍然不会任何一句骂人的平话,不知道是不是要做一辈子的“外地人”了呢。


【厨房】

从主卧房高高的石梯走下去就是宽敞的厨房。

灶台是用柴火来烧饭的,充满了浓郁的乡土气息。后来似乎也用过煤,黑黑的煤球挨着白白的墙垒得老高。煤球里面有好多个洞,好让人用火钳夹起。 灶台旁有一节竹管,烧柴的时候,人们就对着竹管子往炉子里吹气,我曾固执地要试试看,小小的脸鼓得像气球一样。火苗在竹管另一头微微一跳,又地静静地燃烧。

我常常在朦胧的清早中醒来,灶火照亮石阶的一角,那是外婆和外公在煮早餐,橘色的光芒充满了令人安心的力量。

如今想来,那或许正是书中写的,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的平静生活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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