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ay5 【当爷爷牵起奶奶的手】

“ 他很矮，在我童年的印象中，老人总是躺在里屋的床上，闭目养息。他的里屋很冷，窗户紧闭，照不到阳光。胆子小的时候，便站在阳光灿烂的外屋边缘，偷偷看向门的那一边。胆子大的时候，便悄悄走到床边，轻扯着覆盖床沿的白色帷帐，喊着，外公，外公。老人的悠然睁开眼睛，极为火光。你怎么又闯进病人的房间了？他总是这样吼到，快出去，这里肮脏。于是只能吐吐舌头，狼狈地跑开。争吵的时候，呕气的时候，老人也曾横眉道竖，巴掌毫不留情地打下。

尽管如此，我仍是爱他。就像他也爱着我一样。然而，有生之年，我终是没有机会告诉他。”
……

----- 《孟婆汤前的遗忘》 Alice，20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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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公在我十岁那年病重，死在了大年夜。

那夜外婆一下子苍老了许多。

虽然在人前她连哭也不哭一声，却在夜晚里一遍一遍地念念着他的名。

“你说，他怎么就死了呢？”她总是这样问自己。

那些时候她眼神是看着远方的，仿佛一个穿越了时空的凝视。

外婆是好人家的独生女。

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，然而在那样的社会，那样的年代里，却也供得她知书达理，能读会写。

19岁那年，外公随着军队南下，与她在江南的小镇安了家。

印象中，外婆与外公总是冤家。但就像是乡下人的谚语说的那样，不吵架的夫妻不恩爱。

的确，虽然我从未见过外婆外公牵过手，但她却为他做过衣裳，烧了一辈子的饭。而他，即使在病重的时候，也不忘采一束茉莉花放在她的枕头边上。

他们有一栋房子，门前种着两棵石榴树。据说先前还是矮小的，到我记事的时候，已经是遮天大树了。他们的叶子重叠在一起。

他们又有了几个孩子。那个时候，闽江口是没有桥的，渡口的船一天也只走一趟。他在江那边工作，她一个人带着孩子。走过了战争，走过文革，走过大饥荒……，直到孩子们都长大了，有了自己的家，然后子孙满堂。
他们就留在那栋老房子里，养了一群鸡鸭。

后来外婆到城里带我。外公也渐渐病倒在床上... ...

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牵过手，但我想一定是有的。就在那些甜蜜的时光里，就那些艰苦的岁月之中.....

外婆来探亲的时候，我是笑着迎接她的，却扑在她肩头，哭得像个孩子。

外婆你要长命百岁...